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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翻唱的經典民謠《Country Roads》響起，浮上畫面的是綴滿熠熠燈火的東京多摩市夜景、過橋的列車，還有斗大的標題《耳をすませば》。

 

 

 

 

這部作品改編自柊葵(柊あおい)創作的同名少女漫畫，由宮崎駿原先的預定接班人近藤喜文執導，宮崎駿則是擔任編劇的角色。有別於吉卜力其他充滿奇異世界的作品，這部作品採寫實手法，更加貼近生活。

 

以前不知道在哪裡看過，但實在有點久遠了加上年紀太小沒什麼印象，前幾天認真看完之後除了感動之外也有些五味雜陳。受到中學生真摯的純愛故事而悸動之外，還有一點對成長過程中遇到的掙扎感到無奈。

 

基本上所有的劇情和對話都是那樣淡淡的、樸實的，卻打中我的內心深處，對於一些沒有提供答案的情節，也有很多自己的解讀和思考。整體來說，是我非常喜歡的作品。

 

 

 

 

故事發生在1994年夏天。空間狹窄的水泥公寓裏，卻到處是疊高的書塔，流理臺上沾著污漬的炊具。女兒提著從便利商店買回來的東西，打開冰箱後順手拿出一瓶麥茶，後面坐著正在打電腦的圖書館員老爸，為了碩士學位正在用功的媽媽，嫌老公抽菸的味道臭，抱怨女兒只是買一瓶牛奶也要拿塑膠袋。

 

普通小家庭的日常，用著輕描淡寫卻細膩的手法，就好像自己家裡的畫面出現在螢幕前一樣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或許對大多數的人來說，十四、十五歲已經是遙不可及的記憶了。升學壓力、友情、叛逆、情竇初開、夢想、未知。不管是什麼，我會說那是一個正要亟力展開雙手探索這個世界，準備帶著無限的疑惑和傻勁往前衝的年紀。

 

成長總是伴隨著痛苦，發生在劇中角色的大小事都可以印證這一點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女主角月島雫某天意外地在自己借回家裡的幾本書裡發現，每張借書卡上都在自己名字上面的表格寫著一個相同的名字。

 

「是個什麼樣的人呢？」

 

只有文字，因此有著無限的想像，素昧平生卻又以某種方式牽連在一起。很可惜的是，這個東西在我開始求學的時候已經消失了，所以沒有福氣體會這個樂趣。

 

二十幾年過去了，前進的是科技，犧牲的是情趣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雫是個真性情的孩子，會為書中的情節落淚，喜歡寫詩寫詞，可以在早晨看到天上的飛行船後說出「今天好像會有好事發生！」，會主動跟貓說話，也會因為忽然冒出來一位看起來自以為是又愛捉弄人的少年，拿自己寫的詩詞開玩笑就氣得半死。

 

也是這個年紀，開始對戀愛有無限的幻想。與同儕討論著誰喜歡誰，在抽屜或鞋櫃裡收到情書，只看到男女學生走在一起就露出奸笑或瞎起鬨，愛情在這些少男少女們眼裡是多麼新鮮又刺激的事。

 

同時也是殘酷的，令人心碎的單戀，或者是在怪罪著朋友太遲鈍的同時，發現到自己也做過同樣的蠢事而自責。

 

遭受打擊，學會放下、體諒，充滿酸甜苦澀，青春階段的必經過程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西司爺爺的地球屋，對雫來說是一個可以暫時將自己抽離現實的異想世界，裡面有各式各樣精美的工藝品，背後都有著屬於每個工匠自己的故事。只要心情不好或是感到生活中的壓力，她就會獨自一人搭著電車來到這個充滿故事的避風港。

 

「心中總有個聲音在告訴我事情沒有那麼容易，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可愛了。」

 

這段對胖貓(ムーン&…)的對白著實是很多這個年紀孩子的心情寫照，時間逼著我們長大，同時也被迫經歷很多事情，無法再像以前一樣那麼坦白，像是接受童話故事終究只是美好的幻想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有一天偶然在地球屋門口與那個喜歡揶揄自己的少年相遇，才知道他竟然就住在地球屋裡，這場巧遇像是被胖貓牽著線般而發生。

 

雫下樓後發現這位少年自己一人在樓下雕琢著未完成的小提琴，看著掛在牆上的琴，為這像是藝術品般散發出的典雅優美而發自內心地讚嘆。

 

 

 

「這種東西誰都做得出來，我的能力還差遠了。」

 

一個單純的女孩，看見任何美的事物都會為之驚嘆，聽到這種像是潑冷水的話，或許任誰聽起來都不是那麼舒服，因此也皺起了眉頭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屋主爺爺和他的樂友進屋後發現這兩個孩子正在拉琴唱歌，趁著音樂還在進行的時候隨即加入他們，形成一個巴洛克式的五重奏。

 

這段合奏真的令人動容，五個人合作無間，即興、彼此競奏、輪流擔任主角，將音樂中最重要的本質之一：「分享」表達得淋漓盡致。雖然是突如其來的一場意外，所有人的表現卻又那麼自然，音樂如此地流暢，讓人想跟著音樂搖擺。導演將演奏的過程刻劃得相當細緻，直笛的按壓指法、弓在琴弦上的往返、魯特琴的撥弦動作，任何細節都絲毫不馬虎。

 

直到合奏結束後，才知道這個老是愛捉弄自己的傢伙就是借書卡上面的那個名字─「天沢聖司」。

 

與聖司相遇，是劇情以及雫人生的一大轉捩點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在星空底下的散步，兩人聊到了未來。聖司想要放棄升學而去義大利專精製琴工藝，令雫感到驚訝，對一個得不到爸媽支持、放棄升學機會、不知道能否成功卻還願意孤注一擲的他感到相當欽佩。

 

「俺くらいの奴はたくさんいるよ。」(像我這種水準的人到處都是。)

 

在劇中聖司不斷地提到自己的程度還遠遠不到家，不管是拉琴還是工藝。每次聽到這樣的話都會在我心中產生一股無力感，甚至有點心痛。因為只要是有在學習任何技藝中經過磨練的人，都會發現到一個嚴酷的現實：

 

在前進的過程中，永遠只會發現有更多人走在自己前面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雫反觀自己，不知道未來要做什麼，也沒有好好充實自己，每天就這樣讓時間和日子白白從手中流過，強烈的自卑感浮上心頭。

 

決定未來的道路，最困難的人生考題之一，而每個人找到答案的時間都不一樣，更多的是人生際遇，像是雫的姊姊為了找到答案而念了大學，又或許像很多人一樣，花了大半輩子兜圈子仍然找不到答案。

 

可能大多數的人都和雫一樣，畢竟能夠在上高中以前就決定自己未來道路的人，究竟又能有多少呢？

 

「就算能去到那裏，自己到底有沒有才能，必須做了才知道。」

 

聖司自己也很清楚，對於決定好的未來是否是一條康莊大道，他也沒有自信，但只有行動加上時間才能證明。

 

此時的背景音樂，溫暖而簡單的和聲，襯托出清脆的旋律，像上了發條的音樂盒，像漫天的星斗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出自於仰慕之情，雫慢慢對聖司有了好感，但也是從此開始，雫時常露出失落、沮喪的表情。

 

明明年紀相當，念同樣的學校，也看過同樣的書，那個他卻已經在自己決定好的道路上持續前進，功課也比不上他。自卑、害怕，怕的是自己會愛上一個跟不上他的腳步的人，害怕成為對方的包袱，害怕這是一場理想不對等的一廂情願。

 

隔天，下了一場大雨，聖司約了雫到學校的頂樓說話，告訴她自己終於可以去義大利，想像著未來要去的城市，望著即將雨後天晴的街景，並向她隱晦地表白自己的情愫。

 

 

 

「為了讓自己的名字可以比妳早出現在借書卡上面，我讀了好多書。」

 

雫絕對沒有想到的是，自己竟然是先被對方注意到的那個人。雨後的街景配上這一段鋼琴與弦樂交織成的協奏曲真的好美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在雫自己眼裡，或許自己不過就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，對未來沒有願景，課業表現普普，老是忘記帶走自己的東西，生活被姊姊照料，早上總是要別人叫才會起床。因此被表白之後感到非常意外。

 

有的時候，喜歡上一個人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。

 

雫的朋友夕子說過：「我不理解，難道沒有決定好自己的未來，就不能相戀了嗎？」

 

在愛情的世界裡，或許沒有絕對，也沒有所謂的「條件」，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。

 

原本應該要是一場該感到高興的對白，她反而更加沒有自信，從陽台走下樓之前還是感到自卑而眼眶泛淚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「決定了，我要寫自己的故事！」

 

感受到挫折之後，因為好朋友的鼓勵，知道自己寫的詩受到大家的喜愛，也為了向聖司看齊，雫決定靠做自己喜歡的事來追求自己的夢想，這時候的她充滿活力，或許是年輕的緣故，很快地就能振作起來。

 

 

 

 

「好漂亮啊！」

 

西司爺爺拿出了一塊原石，說雫和聖司一樣，都是一塊未經雕琢的原石，要得到藏在裡面的那顆寶石，必須花長時間持續地磨練。但他也喜歡剛出土的原石，有著自然初生的魅力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然而夢想與現實往往是對立的，廢寢忘食寫小說的代價就是成績一落千丈，甚至連高中也不想考了，最終和家人起衝突。只看到別人在追求夢想，就什麼也不多想地擺脫現實進而效仿，看起來不理性又有點傻，但這不就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會做的事嗎？

 

人生經驗比孩子豐富的父母肯定能夠體會孩子想要追求夢想的心情，雖然感動，但也因為經過更多的風雨試煉，知道與現實脫節過著和常人不同的生活是很辛苦的，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。 看著孩子嘗試展翅的欣慰，與擔憂只是羽翼未豐時的衝動，那是一種想要信任卻又想要保護的矛盾心情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「就照你的意思去試試看吧！」爸爸的聲音像往常一樣溫和平穩。

 

雖然是自己想做的事，過程中難免會遇到不小的阻礙，像是夢見自己被催促著找到真正的寶石，最後選擇了看似最耀眼的那顆，結果卻只是一隻乾癟的雛鳥屍。醒來之後，從椅子上倒了下來。

 

 

 

 

匆忙地趕完作品之後立刻跑去地球屋找西司爺爺，他讀完了作品之後只說了「謝謝妳，寫得很棒。」，這話連雫自己都不相信，自己寫完後都覺得明明是一部到處都是缺陷的作品，結尾也亂七八糟。

 

「沒錯，粗獷、直率而不完美，就像聖司的小提琴一樣。」

「我已經看到雫這塊剛出土的原石，妳真的很努力，太棒了。」

「不要慌張，繼續磨練自己。」

 

聽到這些話，雫的淚如潰堤的海水湧現，這段時間積攢的壓力終於得到解放，同時也還在害怕跟不上聖司，更重要的是體會到不管做什麼事情，只是一時興起的念頭而去做是不夠的，發現要學的東西真的還有太多，知道自己現在只處於剛開始接觸的階段，才發現自己連皮毛都還沒摸到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還是一樣，成長與痛苦如影隨形，但爺爺只是笑著點點頭，深諳世事的他知道這就是成長的過程。

 

看到這個大哭的畫面，實在是令人心疼啊。

 

但無論如何，至少她有機會去嘗試，有些人不夠幸運，沒有遇到一個可以讓自己找到方向的另一半，沒有一個可以對他們說「就照你的意思試試看」的爸爸，沒有一個作為人生導師的老爺爺，所以，我會覺得雫是幸運的，她是被愛的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經過了這次的試煉，雫成長了很多，知道在追求夢想的同時也要顧及現實，意識到沒有一件事情是容易的，知道完成夢想與單純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。

 

從前那個困惑、失落的表情再也沒有出現過。

 

 

 

 

在一個天還未亮的清晨，兩人再度巧遇，打開窗後發現聖司就出現在自己家樓下，急忙衝下樓，乘上了聖司的腳踏車。說著「好想見你一面」，並感嘆著彼此之間的默契。

 

「我早就想載著妳爬上坡了！」

「太狡猾了，我不想只成為你的包袱，我只想在背後支持你！」

 

聖司原本以為自己都沒為雫做些什麼，感到愧疚，殊不知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成為了她最大的動力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為了能夠跟上你的腳步，我會努力成為更好的自己。

 

這種帶著承諾互相扶持的愛，細水長流，多麼浪漫。兩人只有十五歲，卻有著異常超齡的成熟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「因為有你在，我才能努力過來。我很高興自己盡了力，比以前更了解自己。」

 

雫決定考高中，往後是想要邊念書邊持續創作，還是經過試煉之後發現自己不適合在這個時候寫作而暫時放棄，又或者是想要繼續找答案，她沒有說，總之，她不再游移，不再盲從，看完這一幕，更能感受到一個天真的少女真的蛻變了。

 

 

 

 

至於未來，雫能否成為一名作家，聖司會不會變成技藝精巧的工匠，或許如願圓夢，或許在未來的路上不斷跌撞，或許最後失敗收場，另尋他路，沒有人能知道。

 

不管怎樣，至少我們都曾經努力過，為了自己，也為了自己所愛的人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「雫、大好きだ！」(雫，最喜歡妳了！)

 

許下終生承諾之後，緊緊將她抱住。

 

 

 

 

真是令人稱羨的一對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