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開始有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覺從心底冒出來。
眼前這些巍巍高樓像一頭巨怪,牠的血盆大口是前方的入口廣場,我卻不得不慢慢走進去。
那是一個三棟大樓共同圍出的一個方形小廣場,也是整個醫院最大的入口,急診的大門也在這裡,所以是救護車的重要集中地與幹道。我站在廣場中央,俯看著被大樓包圍出來的天空。
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。
我要去的門診位於進入廣場右手邊的兒童大樓,一走進去看到的是櫃台還有等候用的長排座椅。再往前走會看到一間麥當勞,出現在這種地方真的非常奇怪,感覺像是為了親近小孩子而存在的。
到處都是人走來走去,可以聽到有的約三四歲的小孩正在哭鬧,有的老人使勁咳嗽,穿白袍掛名牌的醫生邊趕路邊講電話。天花板上掛著我看不懂的指引路牌,還看見有人提著點滴袋坐在輪椅上,有的人身上被裝了奇怪的裝置。
接著我來到其中一個門診區,裡面有好幾個看診間,每扇門長得都一樣,色白,中間附著一個門號,非常單調。門旁設有電子號碼顯示器,下方是目前該間值班的醫師、護士名字。附近的牆上幾乎都是醫學專欄,中間的空地被滿滿的等候椅占滿。
找到了我的醫師門診間後,確認了自己的號碼,找了附近的座位坐下休息。
第一次看診的情況我已經不太記得了,畢竟鼻子裡頭哪裡出了問題的話,不是靠醫生表面看看狀況就可以了解詳細病狀的,於是他安排了我下次再來,要做造影檢查。
但我永遠記得其中一次的經驗。
那一次根本還沒進入診療室,只是在外頭坐等的時候,看著顯示器上的號碼越來越接近自己的,心跳就越來越不受控制,不知不覺中速度已經快得不像話。
我忘了這件事是誰向我提過的。總之如果檢查出來有一點異樣的話,有很大的機率需要動刀。
那時候我還不到十歲,光是聽到「開刀」兩個字,就已經快要全身癱瘓了。
在那次看診前我曾有過很荒謬的想法,萬一等等醫生宣告了什麼不幸的消息的話,會不會動緊急手術,整個過程會不會很痛苦。想著這些,除了極速心跳之外,連橫膈膜也開始不聽話了。
突如其來的一連串痙攣打嗝。
「等一下頂多檢查一下而已,不會怎樣啦。你太緊張了!」在一旁的媽媽說著。
再一次來到這裡,我被要求到與上次門診區不同的地方報到。這一帶看起來像是放射或造影技術的集中地,有著幾扇門,有的開著,有的關著。穿著白袍的男男女女進出門內外,也有幾個看起來像是和我一樣是患者的人,有的坐,有的站。
那些關著的門看起來就與金庫的門沒什麼兩樣,唯一不同處是,門上貼著一張黃底黑圖案的貼紙,就是每次接近高輻射地區就會看到的警告圖示,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要被送進去做什麼恐怖的實驗一樣。看到這樣的門真的讓人打從骨子發冷到表皮。
過了一陣子,不斷看到幾個身穿便服的人接著進了門又出來,終於有人喊了我的名字。
冰冷的厚門慢慢朝左側移動而打開,待我進入後又慢慢關閉。
眼前的中空大圓柱、呈橫躺狀儀器要進行的工作是「電腦斷層掃描」。操作人員要求我先平躺在圓柱中間的床上,躺好之後可以聽見機器的運作聲,接著床開始朝圓柱長軸方向開始移動。
第一階段完成後,我被要求翻身一百八十度,呈趴睡姿勢,再來一次,掃描即結束。
這簡直與照X光沒什麼兩樣,根本沒什麼好怕的,也鬆了一口氣。
到做完斷層掃描為止,所有的看診和檢查才算剛開始而已,接下來還有更多未知的關卡在前面等著。
又過了好幾天,我們又再度北上,進行另一次的門診。
醫師將牆上的光源打開,放上了幾張X光照片。原來這就是上次做斷層掃描的結果,只有黑灰白三色,若不說這是鼻子內部我還真看不出來。
我不記得醫生當時看完這些我看不懂的X光照後說了什麼,總之感覺不太妙。
他安排了我待會兒到另一地方抽血檢驗,檢驗完後還沒結束,還有別的事,他當時說了一個應該是名詞的東西,當時我沒聽懂,但我認為不是從醫人員應該也沒什麼人聽得懂。
我們離開了門診室,在同一棟大樓裡走了一段路,來到了抽血區。
一二年級的時候常動不動就收到施打預防針的通知,每次都得很不情願地乖乖在護士面前挨針。但預防針是將東西打入體內,這回是要把體內的東西抽出來。當時我還小,應該沒有過什麼抽血的經驗才對。
抽血,也是痛那幾秒而已,剛剛是有點過於害怕了,其實並沒什麼大不了的,還有點得意地說「不太痛」。
但挨了這麼一抽還未了,要執行本日最終任務。
但我沒想到,這個最終任務卻比任何曾經夢到過的惡魔還駭人。
這棟大樓明明叫做「兒童大樓」,但怎麼可以有這麼恐怖的東西在裡面。我們朝醫師所說的地方前進,進了電梯,確認了我們要前往的地方位在正確的樓層,按下按鈕。
來到了地下二樓,走出電梯,繼續往前走。
接著我抬頭看到了告示牌,裏頭打光的那種,讀到了這些字,好像和剛剛醫生說的那些艱澀生字有點像。
MRI核磁共振造影中心。
(未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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